Sechs~噩夢之章[葉中侑也]~
「從一數到一百,數完之前不准睜開眼睛哦。」媽媽說完這句話後,我就只能聽到劈啪的響聲。
——葉中侑也
Un/醫院
酒精,令人窒息的濃烈氣味,夾雜其中的淺淺淡淡的微妙混合氣息。
大火,燒焦的木頭,面前是通往後院的窗戶,燒得通紅的木頭窗框正在變形、下落。(不能動。)沒有完成之前,不能動。即使那個通往「生」的道路離他只有一步之遙,也只能看著它越來越小,而大火圍成的圈子離他越來越近。窗外的夜色安靜得美好,假期就是應該這樣,每個人都離開自己住慣了的家,去往新的、不熟悉的地方度假,接受未知。
有點悶。
他試著吸了口氣,空氣立刻就灼傷了五臟六腑。
紅色的火焰漸漸在他面前將夜色吞噬。
葉中侑也找回自己的神智之後,以為看到了燃燒不盡的大火,結果發現他的眼前一片漆黑,只是那些火苗還在他所能見的黑暗中殘存。全身都沒知覺,動不了。鼻腔裏塞著管道,今後他將依賴這些呼吸、進食。
這裏是醫院。從縫隙漏進來的外面的空氣告訴他,這些濃烈而微妙的氣味是醫院特有的。
(她怎樣了?)
家裏那場大火之後就和母親沒了聯繫,幾年來的住院費也不知道是誰在幫忙付。反正自己這種狀態什麼也做不了,剛好有大把時間想東想西。當年那場火差點燒了整條街,這也是他後來聽說的,由於正處假期,還好大家都出去旅行了,傷患僅他一個,好像也沒有造成死亡。只是不知道為什麼,這種大面積燒傷經過了多少次手術和藥物處理還是不能痊癒,甚至連好轉的跡象也沒有。
以至於他受傷以來一直都只能躺在病床上被一層又一層的繃帶圍繞,扮演一個有生命的「木乃伊」。
(拜託了,無論誰都好,來救救我吧。)
最近越發感到無聊了。
(就像個死人。)侑也想像著天花板的模樣。是粉刷成微藍讓人鎮定的顏色,還是死氣沉沉嚴肅的白,亦或者想家裏那樣,是裝飾了許多雕塑的實木?
他一次也沒能看到天花板,儘管他天天都對著它。
然後門開了,八成是護士進來給他換藥。
“喲,你好。”和之前的護士明顯不同的年輕男人的聲音。他不是很能分辨那些小姑娘的聲音,不過每隔一段時間通過縫隙漏進來的氣味都會有所變化,他稱之為每個人各自獨特的「氣」,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區別來人的。
(她們終於受不了,換了男人來嗎?)
燒成這樣還沒死,她們不是一邊這樣小聲嘀咕,一邊談論這個不能痊癒的病人的嗎?
(結果我還是給人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啊。)
她不是說過了,給人添麻煩是最無法饒恕的罪過嗎。“你從一出生就在給我們帶來麻煩。”那個女人一次又一次蹲在還沒長個子的他的面前說道,“你要學會不要給別人添麻煩,那是最無法饒恕的罪過。”侑也記得她的眼睛從來沒透露過任何她的思想和情緒,黑色的長髮從面頰兩邊垂下來,塗了淡彩的嘴唇也只有在別人稱讚“兒子長得和你一樣好看”的時候才會出現弧度。
“我叫四綠乾。看你的樣子沒法說話對吧,葉中侑也……是吧?嗯,我是你的心理療師,今天先來打個招呼。”
都這樣了還要心理療師做什麼。侑也透過重重繃帶望著那個他根本就看不到的人。
“四綠先生!”護士的聲音從門口方向傳來,“你來做什麼,不要打擾我給病人換藥!”
“啊、你不是前天調過來的那個……那個……”侑也聽到撓頭發的聲音。
“這個不重要啦,現在請您立刻出去!!”
“好啦好啦。”自稱心理療師的四綠的聲音突然拉近,“等到治療時間我再來看你吧!回見。”
“真是的。”
新來的小護士咕嚕咕嚕推著擺滿藥瓶的車子走到床邊。
“您好,我是從今天起負責照顧您的七赤。”
小護士甜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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